33.第三十三章

沉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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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盗, 购买V章比例50%以上无效, 其余小天使12小时以后看新  被他这样一说, 徐清让有点儿不自在,她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强硬道,“不是啊,我既然这样问了, 肯定就已经做好了你回答‘是’的准备了嘛。”

    当然了,一般人都会回答“不是”的, 但是谁能想到顾显彰能够这么清新单纯不做作呢?

    “我才不会安慰你呢。”顾显彰本来就累,奔波了一晚上, 明天早上还要起来跟那么多人换心思,现在徐清让非但帮不了他,反而还处处给他扯后腿,他能在她跟周清扬吵架的时候耐着性子等了那么久就已经很难得了, 没想到走出来她居然又闹幺蛾子了。

    顾显彰也是人, 还是个脾气跟徐清让比好不了太多的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蹲在地上的徐清让,说道,“你这个人, 不仅挫,不能干,还非常不知所谓。二十几岁的人了, 从来没有一刻活得清楚明白过。你爸以前在的时候能给你撑起一片天, 好了, 现在你爸不在了,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还能继续这么不长进下去吗?”

    “你说你,浑身上下能找得出什么优点?除了你那张脸长得还行,就剩下你名字取得不错了,可惜这两样都是你父母给你的。你还有什么,属于你自己创造的,能拿出来说一说的东西?”

    他这些话,虽然有一半是出于火气,但也有一半是出于真心话。按照他的成长经历来看,徐清让能长到今天这么大,完全就是祖上积德,跟她本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但是人,总不可能靠着运气永远走下去,运气总有用完的那一天,到了那天,她又该怎么办呢?

    徐清让听了他的话,一时半会儿觉得有些接受不了。她刚刚才认识到自己跟她一直看不起的邱薇娅等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她并没有资格看不起别人,顾显彰就对着她的脑袋来了这样当头一棒。她仿佛被人打懵了,半晌回不过神来,过了会儿终于能够感觉到痛了,豆大的泪水顺着她的眼眶掉了下来。

    是啊,她什么本事都没有,唯一能够依仗的也就是她爸爸和她爸爸手上留下来的钱,现在她爸爸没有了,钱也终究有用完的一天,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又该怎么办呢?

    平生第一次,徐清让心中有了一种名叫“惶恐”的感觉。

    她其实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以前妈妈去世的时候,她害怕徐泽不再属于自己一个人,总是作天作地,不想让他结婚,不想让他再有其他孩子。她害怕跟人分享,别人家的孩子拥有那么多的爱,然而她只有父爱,她不想有人把她仅剩的这点儿爱都分走了,所以想尽了办法要赶走出现在徐泽身边的人。

    那个时候,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惶恐过。

    可能是因为她觉得她自己,能够把握住徐泽的心理吧。毕竟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无论她怎么作,他都不会不管自己的。甚至徐清让还知道,她越是这样,徐泽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就越多,越不会去关心别人,越没有人跟她分享爸爸。

    作,成了她在徐泽面前刷存在感的一种手段。她也是凭借着这种作,多年以前长期占据着她爸的大部分注意力。

    但是徐清让知道,假如徐泽不爱她,是不会允许她这么作天作地作大死的。

    一般人要是碰上了,不管她平常多么乖巧懂事,肯定早烦了,哪里还有精力来理会她呢?

    就好比现在的顾显彰,他不喜欢自己,跟她在一起也是责任多过感情的,以前她尚且能够仗着父亲在,她有钱,作一作,但是现在,她不敢了。

    她拥有的东西所剩无几,再作,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长久以来徐泽对她的娇惯,让她养成了一种不会思考的习惯。反正碰上在乎她的人,她只要作一作,自然就能办成自己想办成的事情,哪里还需要去费力想其他办法?但现在好了,顾显彰对她的容忍程度远远低于徐泽,何况还是在她爸爸已经去世的情况下,她再作,再作连顾显彰都不会理会她了。

    这世间,没有一种规定说哪一个人必须要忍耐另一个人的脾气,所谓的忍耐,要么是出于有求于人,要么是出于爱。

    很显然,不管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顾显彰对她都是不成立的。

    她现在所能拥有的,唯一能够跟顾显彰站在一起的,也就只剩下她爸爸留给她的遗产了。但这也是自欺欺人。顾显彰的人品她还是能信得过的,他不可能为了钱来照顾她,所谓的能跟他站在一起的东西,那不过是她所剩无几的自我安慰罢了。

    顾显彰看到徐清让掉眼泪了,一时半会儿有点儿慌。他也没有想到刚才仿佛还是斗战胜佛上身的徐清让说哭就哭了。顾显彰以为是自己刚才说话说重了,不由得有些自责。

    跟她计较什么呢?顾显彰暗暗地想,一来她爸爸刚刚去世,她又知道自己多了个弟弟,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别说他说话说得那么直白,就是稍微哪里不对徐清让也能崩溃,他干嘛要去多那个嘴呢?况且,就算是为了她好,换个时间也可以嘛,不一定非要现在。二来么,徐清让脑子里没货,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反省跟她的脾气一样来得快去得快,何必要当真呢?

    更何况,他前脚才在徐泽病床前跟他保证了,要让徐清让过上他还在时候的日子,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要着急打脸呢?

    他蹲下来,伸手擦掉徐清让脸上的泪水,低声说道,“好了,别哭了。一天到晚,哪儿来那么多眼泪掉?”

    他伸手将徐清让抱进自己怀里,偏头吻了吻她的耳朵,没好意思跟她道歉,“我们回家吧。”明天早上起来,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徐清让安安静静地伏在他肩头上,想,要是顾显彰能一直对她这样温柔该多好啊。

    想完自己都觉得讽刺。

    顾显彰能对她这么温柔,还不是看在她现在爸爸不在了的份儿上,要是换成往常,他早不耐烦了。

    这人也是从小娇惯着长大的,他在外面哄神哄鬼,都不要指望他回家来哄自己。

    徐清让因为晚上哭了太久,上车之后便睡了。晚上回去,躺在床上又是一阵哭,直到哭到最后哭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连第二天早上顾显彰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她早上起来,眼睛肿成了一条缝,披着衣服下楼的时候,丁阿姨已经把饭做好了。看她一脸憔悴,昨天晚上应该也没有睡好。徐清让看着桌上的那碗饭,突然觉得十分心虚。

    她爸爸去世了,她反而是起得最晚的一个。跟徐泽关系没那么亲密的人都提前起来了,就她一个人还在睡。这么心大,连带着感觉昨天晚上的眼泪都成了假的一样,感觉特别不真诚。

    这么一想,她也吃不下了。虽然腹中空空,但是只要一想到别人都是一副憔悴模样,她这个当女儿的还吃得下,就觉得非常不孝顺。仿佛判断一个人孝不孝顺,是看人死之后饭吃不吃得下,哭得惨不惨。

    丁阿姨见她不吃,也不勉强她,把碗端开,对她说道,“姑爷今天早上说中午不回来吃法了,我们两个人,中午吃简单点儿吧。”

    徐清让点了点头,“那我来帮你吧。”

    丁阿姨也没有拒绝,站起身来把碗收进去了。徐清让也不知道该干什么,端着碗跟她一起走了进去。

    她一边将没吃完的粥倒进垃圾桶里,一边对徐清让说道,“让让,昨天晚上,阿姨跟你说的话你都还记得吧?显彰现在是对你很好,但是你凡事也要多长个心眼儿。阿姨不是你正经长辈,有些话不好说太明白,你自己要懂。你那个弟弟,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就算了吧,反正将来他都在他妈妈那边,碍不到你什么。”

    徐清让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抬起头来看向丁阿姨,问她,“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丁阿姨一愣,随即笑了笑,“哪里突然?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但是怕你听不进,就没有讲。好了,现在正好。”

    她们两个把东西收拾干净,也不知道干什么,就那么坐在客厅当中,听着电视里传来综艺节目嘈杂夸张的声音。仿佛这样,就能把家中的惨淡愁云冲淡一点儿。然而却并不能如愿。如同小学课本当中所说的“以乐景写哀”,电视机里越是欢乐,她们家里,就越是冷清。

    这种冷清往常徐泽在的时候感觉不到,可能是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不管走再远,终究有一天也会回来。但是现在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徐清让盯着电视,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开始哭,旁边的丁阿姨听见了,还没有来得及劝,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她起身去开门,谁知打开一看,外面站着的却是提着大包小包,手上牵着个孩子的周清扬。

    他这个人做事情一向目标明确,很少有“不知道”的情况。就连婚姻,都是带着目的性的。但是现在,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公司股份就算拿来给徐清让,她也管不来。好吧,他或许不应该这么早唱衰徐清让的能力,应该换个说法,换成“她目前也管不来”。徐清让熟悉公司业务需要时间,但关键是,徐氏公司那群人,会不会给她这个机会让她去熟悉呢?从今天他们的反应来看,顾显彰觉得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这还是在徐清让愿意学习并且能够学得会的情况下。假设徐清让不愿意,他把公司股份拿下来,又该怎么办?

    总不能等着那个小屁孩儿长大吧?

    那黄花菜都凉了。

    顾显彰这会儿才真的意识到,徐泽真是给他丢了个好事情。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顾显彰也想过要不要到徐氏来,但是这个想法只是在他脑中闪了一下便消失了。

    他不想。

    一来是不想落人口舌,二来他没有必要放弃自己一手打下来的江山去坐别人的位置,哪怕他将来事业或许并不好,他也总归是觉得自己的东西要好一些,三是徐氏那边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那个位置未必能够坐得下来。到时候他既丢了自己的事业,徐氏这边也没弄好,落个两头空的结局。

    如此一想,徐氏好像就真的只能走第一条、那条最简单的路了。

    顾显彰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反正徐清让还需要历练需要成长,他先把钱帮她拿到手,要是将来徐清让想继续做生意,她就有本钱,要是她不想,这钱就给她存着,等她什么时候想要再给她。

    顾显彰打定了主意,心中安定了不少。今天一天的那种惶惶终于稍微沉淀了几分。整个徐家,现在能够说得上话的也就只剩下自己了,从昨天晚上接到徐泽去世的消息开始,他就一直承担着定海神针的作用。神针当久了,他也挺累的。

    这件事情过后,他想,或许可以带徐清让出去转转,就当是散心了。他们两个人当初蜜月的时候因为公司里面的事情他没能走开,这次出去,算作是补偿她吧。正好,事情这么多,他也想休息一下。钱挣再多,也要有命花才行。可不能像徐泽这样,才五十多岁,就不在了。剩下个不懂事的女儿,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儿子,身边全是虎视眈眈的豺狼。

    “吃饭了。”徐清让用小碗盛了,将粥端到桌子上,然后又转身去冰箱里拿了一小碗泡菜来。

    泡菜是丁阿姨自己弄的,白萝卜片,因为泡久了,被染了色,成了淡淡的粉色,又酸又咸又甜又辣,也不知道丁阿姨是用了什么办法,这么多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居然还挺好吃的。

    顾显彰最喜欢吃丁阿姨弄的泡菜。他们在市中心的家里,还有丁阿姨专门过来泡的一小缸。不过他们这段时间应该暂时不会回去了,也不知道再次回去,里面的东西还能不能吃了。

    徐清让往粥里加了点儿干丝,干饭做出来的粥因为有了干丝,居然也挺稠的,她放了点儿盐,让顾显彰吃起来不至于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顾显彰一边吃饭,一边对徐清让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对她说道,“坐下来,有事情跟你说。”

    “你爸的遗嘱,是他身体还好的时候拟定的,他当时应该是没有想到在自己还没有退休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他的遗嘱当中,还剩下一部分遗产没有做处理,就是现在徐氏公司的股份。我今天去徐氏坐了一下,有些情况,我了解得不是很清楚,所以我就想着,我们是不是及早退出来。”顾显彰看着徐清让,努力让自己说的话她能够理解,“这样说吧,我的打算是,直接把股权转让出来,徐家从现在的徐氏退出来,你先把钱拿到手再说。”

    徐清让尝试着用她那当了许久装饰品的脑子思考问题,“为什么这样做?这钱拿出来,总有一天,它就用完了呀。”

    是,顾显彰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关键是那钱在徐氏,你也要有能够握得住的本事啊!

    顾显彰几乎就要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了,但是好险,或许是手上这碗粥味道实在不错,他堪堪忍住了。深深吸了口气,忍住自己额头的疼痛,跟她解释道,“因为现在情况并不——”他突然住嘴了,因为他突然想起了当初在病床前跟徐泽承诺的,他要让徐清让继续过着以前徐泽在世时的日子,每天开开心心地当个小傻逼,什么都不懂地穷开心。

    如果徐清让要继续过这样的生活,那什么商场倾轧,什么能力不行,她最好就还是别知道了。

    她知道了除了影响心情之外,并没有其他作用。

    “现在情况怎么样?”徐清让见他突然不说话,又问道。

    “没什么。”顾显彰低下头吃了口饭,“反正你听我的吧。先把钱拿到手,以后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见徐清让默然不语,他觉得可能是自己语气有点儿重,顿了顿,柔声道,“先把钱拿到手上,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可不是自由多了?”

    徐清让点了点头,虽然她很想问顾显彰“现在的情况”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终究是没有。反正顾显彰说了她也不一定懂,又何必去问呢?至于顾显彰会不会骗她之类的,她却没有想那么多。倒不是因为相信顾显彰的人品,觉得他能高洁到看不上这钱,而是她觉得,就算顾显彰想骗她,她也一定不能识破。反正她都是个被人卖了都还要帮人数钱的,又何必在意卖她的过程呢?因为说了她也不懂。

    “果然啊,我就说你们还有事情瞒着我。”顾显彰正在吃饭,冷不防地听见后面传来一个女人哀叹般的声音,他一口呛在气管里,登时咳了起来。徐清让也没有想到周清扬居然会下楼,瞪着她,“你背后灵啊,专门躲在人家背后吓人。”

    她伸手拍了拍顾显彰的后背,好不容易等到他不咳了,这人一抬头就给了徐清让一对惊天动地的卫生球,咬牙切齿地小声问她,“你怎么不跟我说她也来了?”她还真是傻白甜啊!

    徐清让被他白了一眼,有点儿委屈,“不是你跟我一说话我就忘了吗?”

    这也能忘?“那你吃饭怎么没忘?”顾显彰没好气地训了她一声,转过身去冲着周清扬说道,“周女士,你既然是在人家家里做客,麻烦你就守点儿规矩。进来之前先打个招呼好吗?”

    周清扬冷笑了一声,“我要是打了招呼,那岂不是就听不到你们在背后的算计了?”她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看着顾显彰和徐清让两个人,“我就说嘛,我当了老头子几年秘书,他的家产我大概还是清楚的,我就说还差,原来差就差在这里。”她看向顾显彰,“既然我都知道了,你可不能继续当我不知道,就这么算了。该分多少,想必不用我多说吧?”

    顾显彰听她这么一说,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淡漠,“周女士,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一点。你跟徐泽徐先生,并没有法律意义上的任何关系,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了错觉,认为股份当中有你的一份。”

    “虽然我们两个没有领结婚证,但我们是事实夫妻。徐周就是最好的证明。”周清扬丝毫不惧,“我也不贪心,不要求将徐泽的股份一分为三,我和徐州母子占其中的两份。我只要求平分。不管你们承不承认我跟徐泽的关系,但是你们都应该承认徐周和徐泽的父子关系,就算不把我那一份算进去,他也有。徐周虽然是非婚生子,但同样拥有继承权,徐清让有的,他一分都不能少。”

    “不可能。”顾显彰想也没想地就说到,“爸爸的遗嘱已经表示得很明确了,他不承认你的身份,送你一套房子也是出于礼节。至于你说的徐周,我可以把股份给他一半,但是要按照父亲遗嘱的要求,归我保管,等他结婚的时候再给他。或许,”他看了一眼周清扬,“我再破罐子破摔一点儿,我只出售徐清让的那一半,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他笑了笑,“你也应该清楚,我如果想让那股份卖不出价钱,有的是办法。不管徐氏是不是我的地盘。相信在徐先生身边工作过的你也清楚,徐氏究竟是个有多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