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夜聊

仰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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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容川和三更移步露台,要了一只起泡酒,继续聊着有关节目候选人的事。韩应对混艺术圈的相关人士所知甚少, 又搞不懂那些节目制作上一个个的专业名词, 当了半天听众觉得无聊,干脆下楼去买了包烟。

    烟刚抽到一半,他忽然想起自家战友, 赶紧一个电话打了过去,美滋滋的炫耀着:“老秦, 我刚和你家弦弦一起吃了个饭,近距离看了一会, 发现你眼光还行。三更聚聚是挺美的, 比起之前你认识的那些歪瓜裂枣的炮、友强多了,你到退圈都没能搞上一搞, 实在可惜。”

    “你他妈去上海了?”电话里的声音又惊又妒,全然符合韩应的脑补:“弦弦怎么会同意和你面基的??”

    “要他同意个啥?我在北京,面基纯属巧合,我媳妇儿组的局。”

    “操, 你媳妇儿又是谁?”

    “息百川啊!”

    “卧槽, 你和息百川真的搞在一起了?老子就说这几天没见你给我发微信。现在什么情况?你们在北京要呆几天?”

    电话里传来的连环追问正中韩应下怀,当即事无巨细的把这几天突飞猛进的进展详细做了个交代。只是第一次被人插菊花还是感觉有些丢脸,有关床事的部分终究还是语焉不详摸鱼省略。

    秦广陵人在曹营心在汉,内心里记挂着三更弦断的近况,听着韩应喋喋不休的秀恩爱,也顾不上去探究其中的细节,听了半个多小时明示暗示的咳了好几次,终于见缝插针地逮到个机会迅速打断:“既然你和息百川现在都一个房间睡了,那再搞两次把人搞爽也就差不多了。就恨老子现在人在厦门飞不过去,也不知道弦弦现在过得怎么样,你和我说说,他胖了还是瘦了?”

    人逢喜事不仅精神爽,更免不了广施恩泽恨不得周遭亲友都能沐浴到自己爱的福音。韩应拉着一个失恋者秀了半天恩爱,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当即大包大揽的拍着胸脯:“那有什么难的,老子这就去拍段三更聚聚的小视频给你撸。”

    “你说真的?”这个提议自然十分解渴,然而老秦还不至于被相思冲晕了理智:“你这么明目张胆去拍他,弦弦要是问起来你要怎么说啊?就是弦弦不介意,被息百川看到了也不好吧?”

    “老子又不傻,哪会拿着镜头冲着他晃。找个机会偷偷拍一段,你等着就是了!”

    “好好好!那你赶紧的!”

    任务在手,韩应不敢怠慢,匆匆把烟头一灭,迅速钻进了电梯直奔顶楼。包房外的露台上搭了不少架子,上面爬满了藤蔓植物,假模假样的在钢筋混泥土包围的城市核心区营造出了一片绿景,容川和三更正坐在藤架下的椅子上低声说着话,这点遮蔽刚好给了韩应可乘之机。略加打量之后,他很快选好了隐蔽点,轻手轻脚地挪到了藤架边,开了手机正准备开拍,容川轻轻咳了两声,冲着他的方向弯了个笑出来。

    “学长,正事咱们也聊完了,你从饭桌上就一直欲言又止的,我看着都着急,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就好。”

    这个笑容原来不是冲着他,韩应倒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容川既然侧着脸,他也不敢动作太大暴露目标,只能安静如鸡地缩在藤架后的阴影里。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直接问了。”三更始终记者出身,骨子里的八卦因藏也藏不住,容川既然态度坦然,他也就直率开口:“其实我就是有点好奇,你怎么会和有求必应面基的,还能和平共处地坐在一起吃饭?你不是挺烦他的吗?到底什么时候混在一起的?”

    “我就知道……”容川一副就等着你开口的了然模样,交代起来情况也是毫不隐瞒:“几个月前我陪含笑去深圳签售,刚好他也在那边商演,吃饭的时候就撞上了,因为含笑的关系聊了几句,算是三次元面了个基。后来他出了点小状况,我陪他回了趟家,在东莞呆了一阵子,慢慢熟了起来。这次我来北京出差,他刚好也过来,就一起吃了个饭。”

    “就这么简单?”

    “恩?学长不信?”

    “你说呢?”

    三更慢悠悠地喝了口酒,一脸的意味深长:“容川,我认识你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什么时候见过你和人在一个盘子里捞过吃的?之前有幸见过伯父伯母,你家那饭桌上那话都不能说的规矩我可是记忆深刻。还有,应聚聚看你那眼神,直白得我看着都脸红。要说你们之间没什么,骗鬼呢!”

    “学长还是那么目光如炬。”容川也懒得抵赖了,抿着嘴唇望天打了个哈哈:“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把话当你面挑明了?”

    “恩。”

    “那你什么态度?和他在一起了?”

    “……那倒也没有……”

    “那你们现在什么关系?”

    “也没什么关系……”

    “容川。”三更被他语焉不详的绕了一阵,笑意慢慢收敛了起来:“有求必应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不喜欢他,就早点把话说清楚。他脑子是蠢了点,但多少对你也不错,大大小小也算帮过你不少忙。我和老秦的事你是知道的,Peafowl和哑笛那边你自己也不是没教训,还这么不清不楚的一直撩下去,你到底起的什么心?”

    他对这个学弟向来宠爱,又善于人情世故,生性虽然尖酸刻薄,但除了当年哑笛步步紧逼容川又恋爱脑上头一再护短的情况下说过几句重话之外,向来都是点到即止,很少有这么严肃脸说话的时候。容川被他一通数落,也有点急了,赶紧申辩:“学长,这次我真没撩他,是他一直死缠烂打来着!”

    “废话!”三更当年为了在网配圈里攒人气,和老秦刻意卖腐虚与委蛇好几年,擦边挑逗若即若离装白莲花的段位已臻化境,哪里会看不穿他这点毫无说服力的辩白:“你没心撩他,到了北京大可不用见面!守次元壁的经验你比谁都丰富,还防不住一个有求必应?”

    “学长……”自欺欺人的伪装被无情揭穿,容川一声哀嚎赶紧求饶:“你就饶了我吧!。”

    “行了。”三更看他满脸苦逼,语气稍微放轻缓了些:“你要没那个意思,就早点收手,反正你们不同城,北京见完面,以后少联系就是。之前你退圈安静了几年,有求必应在圈里闹来闹去虽然不消停,但过得也挺好,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联系少了,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恩……”容川看着眼前的薄雾,声音闷闷的像是在自言自语:“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现在要收手,好像也没那么容易。”

    “恩?怎么说?”

    “……呵……”

    “呵是什么意思?喂,你们该不会是……”

    “……”

    “他逼你的?”

    “那倒不是。”

    接踵而来的沉默后面隐藏的信息量来得太过惊悚,三更大惊之下手里的红酒杯直接变成了自由落地,容川心虚之下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盯着眼前一地的玻璃渣:“就……我大概也是吃错药,脑子抽了才会犯浑。”

    三更做了两下深呼吸,总算把整段对话完整的消化完毕:“容川,最开始你和peafowl走得太近我就曾经劝过你,你不当回事,peafowl和你兴趣相投,能聊在一起,最后友情也好暧昧也好我都不难理解。后面你脑子进水去哑笛那儿扶贫,我虽然至今都觉得你脑子进水,但哑笛在微博上涂涂写写偶尔卖弄的小才情,说是能吸引你关注,也勉强说得过去。但有求必应当年你一直不待见,各种行为都触你雷点,这几年应聚聚的文盲人设也一直没崩,你怎么就和他搞一起了?而且你虽然嘴巴不着调,但向来也算洁身自好,怎么这次就么想不通?“

    “我也不知道啊……”

    容川大概也是憋了太久,即使满脸涨红,还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也知道我之前交过三个女朋友,加上哑笛,算是正儿八经的谈过四次恋爱。虽然脸也算是吸引我的原因之一,但我也一直觉得,两个人之间精神层面的吸引比更重要。所以哑笛也好,之前的女朋友也好,在……上床之前,都算是谈了满长时间的。可是有求必应……这家伙满脑子的黄暴废料,正常说不到两句话,就开始动手动脚,但就这么相处了一段时间,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也被传染了。”

    “靠!”

    三更惊到最后也麻木了,摸了只烟出来默默抽了两口:“不过这种事到也正常啦……应聚聚长得本来就不错。人都是视觉动物,颜值不来电,其他都免谈,而且我倒不觉得精神吸引和身体吸引谁比谁更高尚,性和谐也是很重要的。”

    他说到这里,终究还是忍不住猥琐男的真面目,撞了撞身边一脸尴尬的学弟:“对了,听说应聚聚床上技术向来口碑保证,到底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不是已经都上床了吗?”三更反应了两秒钟,脸色都变了:“该不会是……你上的他?”

    “……”

    “容川你真行!”

    三更彻底服气了,对着韩应舍生取义的真爱壮举免不了多了几分同情:“其实说实话,应聚聚虽然不走阳春白雪那一挂,人到也很有趣。眼下到处都是卖弄文艺的装逼党,他也算是超凡脱俗的一股清流,你既然和哑笛分了,对他也不反感,要不干脆交往着试试看?”

    “学长你就别拿我开心了,我家里的安排之前和你说过……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倒是忘了这茬。”

    三更被他一提醒,倒是笑了起来:“那你准备怎么办?应聚聚暗恋你这么久,刚刚得偿所愿打了一炮,不正儿八经的交往一段,你觉得他会甘心?说不定你前脚才回西安,他下一秒钟就在微博上抒情。”

    “算了吧……”

    话题回到现实,容川忍不住哼声做了个鬼脸:“应聚聚那一屁股的烂账追着,大概也就三分钟热度。YS的情债贴现在还热着呢,你还担心他转情圣人设吗?”

    “这倒是。”三更摸出了手机,刷开微博:“这么说起来,应聚聚前段时间好像还刚勾搭了个叫天外流云的新欢,隔空喊着的肉麻话能让人鸡皮疙瘩都掉一地,内围圈里八了一轮还没八出点料。中间忽然又多了你这么一出,也是够忙的。你能想明白也好,不然真要是糊里糊涂地动了心,说不定隔上几个月,就要变成第二个莫小鸟也说不定。”

    “学长机智……和你说话从来不用费劲。”

    “不过也是遗憾哪,应聚聚居然被人上了这么劲爆的八卦都没法爆……”三更一脸惆怅地叹了口气:“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感觉自己很失格。”

    “学长别淘气,你看,老秦的那些事我不也照样守口如瓶。”容川起身扬了扬手里的酒杯,“你也别操心了,有求必应那边,我会处理好的。”

    低声的笑语很快响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韩应紧握着手里的电话呆立在阴影里,身体莫名有些发抖。

    过往二十多年的生涯里,他一直不觉得你情我愿之下来一炮的事会有什么问题,对于容川之前咬牙切齿的责问,也觉得对方是在小题大做。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容川根本没有在这件事情上信任过他,即使他们上了床,按照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定义,大概也就是激情之下的一夜狂欢,没有半点关于永恒和天长地久之类的属性。

    这样的认知,让他惶恐无措之下,也感觉微微的愤怒和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