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四十一个×

花褪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夜读小说网 www.xiaoshuoyd.com,最快更新欺君之臣最新章节!

    第四十一章  四十一个×

    且说赵祯得了龟息丸后让太医院的太医们一一查验过,诸位太医都说此药无害最后赵祯似是松了一口气,他捏着这粒药丸端详了许久之后道,“宝德,笔墨伺候。”

    此时赵祯已经许久没有下过床了,他开始每天都开着窗户看外面摆的盆栽,在醒着的时候也坚决不待在床上,不时让段虚洲背他靠在外间的软榻上吹吹风。

    “陛下。”陈宝德端着笔墨,手下的小太监端着小木桌放在床上,段虚洲扶了赵祯缓缓坐了起来,赵祯靠在靠枕上缓缓展开纸笔,“宝德留下,其他的都下去吧。”

    “是。”

    底下的小太监忙不迭退了出去,赵祯轻轻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服,提笔犹豫良久,终是写下了一封信。写罢他端详良久,轻轻折起装在了信封里,伸手递给陈宝德道,“你将这封信收起来,若是阿樾问起了,就给他,若是没有,就不必给他了。”

    陈宝德双手接过,恭谨地退了下去。

    “陛下。”晋王快速赶了来,进殿就唤了一声,赵祯笑着点头道,“皇兄来了。”

    晋王快速走近急切地问道,“陛下当真要服用此药?”

    “还有其他的办法吗?”赵祯道,“若是朕不用此药,阿樾那里的形势就太被动了。谁没一死?到这地步上也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了。”

    “陛下……”晋王站在赵祯面前忽地就没说的了,他沉默半晌道,“陛下还有什么未完的心愿么?”

    谁也说不准赵祯这一睡是不是有命再醒来,这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赚一线生机,输了,便再也无法回头。

    赵祯似是忽地记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耳朵渐渐红了,赵袀见有戏,忙追问道,“可是有什么想做的?”

    赵祯不好意思地咳咳两声道,“没什么,皇兄莫要多心。宝德,端水来。”

    “陛下,水。”陈宝德小心地端着茶杯站在赵祯身边低声道,“陛下。”赵祯接过茶杯,看了一眼赵袀,赵袀郑重弯腰一揖,眼神坚定,赵祯看着他舒心一笑,张口吃下了那颗龟息丸。赵祯刚吃过,便觉得昏昏欲睡,不到片刻便沉沉睡过去了。直到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他还向着最后的心愿,他这辈子还没压过裴樾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赵袀跪在窗前,直至赵祯完全没了意识,“段统领,陛下的安慰便交给你了,自今日起,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宣德殿。”

    “是。”段虚洲上前道。

    陈宝德见赵祯完全睡过去了,心下慌慌的,他抬眼向段虚洲看去,段虚洲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陈宝德默默长出了几口气,然后低头候在一边,虽然自己的主子已经沉睡,可是陈宝德还是像赵祯会忽地起来唤他做事一般尽忠职守。

    赵袀走近为赵祯掩了掩被子,看着赵祯良久道了句,“你放心吧。”

    且说裴樾从乌隆山下回来之后便迅速筹谋攻打北燕,同行的侍卫还担心裴侯会被北燕皇帝气炸,却没想到裴樾打从乌隆山回来丝毫不见怒火中烧的模样,只是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反攻的事宜。

    裴樾想起萧凤熠一本正经跟自己说娶陛下的样子就怄的要死,什么千里红妆,是在说姑娘么?没的这样欺辱一国之君的,他能忍者从乌隆山回来真是相当的不容易,更何况陛下岂是他萧凤熠能窥伺的!

    裴樾说什么也咽不下去这一口气,既然你敢窥伺大齐皇帝,那就要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徐将军。”裴樾高声向外面喝了一句,徐少华闻声立即进来躬身道,“侯爷。”

    裴樾道,“点兵五万,亥时发兵易州,与聂将军集合后直向北燕都城炀都进攻。待本侯拿到解药之后迅速扯回易州。”

    徐少华眼睛发亮,高声道,“是!”

    裴樾点头道,“一路小心。”

    “是!”徐少华一拱手出帐迅速点兵,连夜带着兵马就去易州了。裴樾也迅速出兵攻打乌隆山。

    夜深露重,裴樾的军队身着黑甲,手持腰刀,乘着夜色掩护迅速向乌隆山出发,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到达了乌隆山。

    “杀——”

    冲天的号角声漫山遍野地响起,到处都是火光,大齐士兵的利刃染着鲜血在厮杀中不断插/进敌人的心脏。

    “陛下,快走!裴樾率人打过来了,大齐兵攻势凶猛,我军恐难以抵挡。”北燕大将军段林进了营帐向着萧凤熠劝道。

    “陛下,不可!”段林话音刚落,独孤狼便自外面打断了段林的话,“我军正处劣势,若是陛下先行,我军士气必定大伤,不战而败啊陛下!”独孤狼单膝跪地痛声道。

    萧凤熠笑道,“吵什么吵,都给朕去外面杀敌去!来人,将朕的战甲拿上来!”

    独孤狼闻言大喜,立即吆喝着手下给萧凤熠披战甲,段林可是脸色大变直呼不可。萧凤熠笑道,“朕也算是战场上长大的,还怕被赵祯护惯了的裴樾不成!来人,披战甲!”

    “陛下如今是一国之君,怎能在这般随意,若是陛下有什么意外,北燕百姓又该当如何?”段林单膝跪在地下抱拳道。

    独孤狼“哎”了一声道,“这就是段兄这个读书人不知道的了,陛下从前在战场上也是一员虎将,怎能以平常眼光看待陛下。”独孤狼说话间还看着萧凤熠,似是在等他回应。果真萧凤熠听了独孤狼这话连连道,“两位将军别争了,赶紧出去御敌!”

    段林狠狠看了一眼独孤狼甩了脾气就出去了,独孤狼摸摸鼻子跟在后面,一掀开营帐,只见外面火光冲天,天边也红彤彤的,也不知是朝阳还是热血。

    裴樾挥刀指着萧凤熠的王帐道,“萧凤熠在那里,生擒萧凤熠!”

    众将士听了裴樾这话,当即杀红了眼一般不管不顾向着萧凤熠的王帐冲去,段林刚出来就正好迎面遇见这一群不要命往过来冲的士兵,他转身大喊道,“护驾!护驾!”

    段林本事文人出身,打仗时也是智取多于猛攻,乍然遇见这般强力度的攻击,登时手忙脚乱。独孤狼跟着出来便看见段林慌张迎战的样子,忙冲上去拔刀挡开了正砍向段林的利刃。段林转身见识独孤狼,只喝道,“让陛下快走!”

    独孤狼见这般攻势也觉得陛下再留在这里怕是危险,忙挡住段林身前的人道,“你去通知陛下离开!”

    段林道,“你顶住!”

    “好!”独孤狼挡在段林身前果断道。

    段林咬牙快速赶进去迎面向萧凤熠道,“陛下,外面攻势太紧,您先走!”

    萧凤熠见段林去而复返,正要说些什么,没想到段林竟是劝自己逃走的,一时间喝道,“段将军,你——!”

    段林再次跪倒,“陛下,万望陛下以己身安危为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陛下走了,来日还可卷土重来,可是若陛下今日有何差池,末将与独孤将军百死莫辞啊!”

    萧凤熠见段林此番不似是夸大情况,忙转身拿起长剑道,“好,那便听将军的,乌隆山便交给二位将军了!”

    段林躬身道,“是!”

    裴樾远远看着一队兵马向着北燕逃窜,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眼中映着战场上的熊熊火光,萧凤熠,你的死期到了。

    萧凤熠往北边一直跑,快要到北燕边界的时候,忽然遇见了大齐的军队堵截,萧凤熠扯着马缰高声喊道,“来着何人?”

    对面的主将并不说话,只见他拔出腰间长刀道,“生擒萧凤熠!”

    ——正是胡归!

    萧凤熠披着战甲却觉得自己仿佛穿着布衣一般,一时间慌了,他大声喊着,“冲过去!冲过去就到北燕了!我们就回去了!”

    胡归高声笑道,“燕帝不请自来,怎能不做做客就回去了?这不是显得我们大齐不会做人么?大伙儿,请燕帝回去做客!”

    “哈哈哈哈。”

    对面传来了好一阵笑声,直笑得萧凤熠面色铁青,双手颤抖!萧凤熠带着的人已经经历了一场厮杀,哪里比得上胡归的人以逸待劳,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全数被擒!

    “吓!长得还不错。”胡归走近萧凤熠细细看了眼萧凤熠的脸笑着道,跟在身后的士兵一时间都笑了,“哈哈哈哈!”

    萧凤熠挥手打开胡归的手面色铁青,不发一言。

    “开人,将燕帝的车架赶过来!”胡归高声道,立马就有两个小兵推着一架制作简易的囚车快速跑了过来,胡归笑着向萧凤熠道,“燕帝陛下,请吧。”

    萧凤熠被身后的两个小兵推搡着进了囚车,一夜之间,竟变成了裴樾的阶下囚!

    胡归可是欢喜坏了,他高声吆喝道,“回靖北城!”

    且说段林与独孤狼千辛万苦终于突围出去,赶到北燕的时候已经近午时,可是一问守城的将军,陛下竟还没有回来!一时间段林与独孤狼都慌了,忙派出大批兵马寻找萧凤熠的下场,可是忙活了一天,竟丝毫没找到萧凤熠的下落。段林心里有数,陛下这九成九是被裴樾俘虏了。

    就在段林等着大齐来人提条件的时候,又传来一件大事,易州的齐军迅速出击,一日之间已经又拿下了玉州。段林欲哭不能,独孤狼就眼睁睁看着他等他拿主意,还能怎么办?段林立马修书一封给了国中。自己二人降职下狱那是小事,弄丢了陛下可是满门抄斩的罪行!

    相比段林,裴樾就淡定多了。

    “侯爷,胡副将回来了!”门外的侍卫兴高采烈地道,“他活捉了北燕的皇帝!”

    裴樾笑着道,“什么活捉,那叫生擒!”

    侍卫嘿嘿笑道,“那不都一样么?”

    裴樾朝着侍卫的头甩了一个巴掌道,“没文化!”

    “侯爷,你看!”胡归迎面大笑道,“看末将生活捉了谁!”

    裴樾:……

    裴樾看着囚车中的萧凤熠笑着拍了拍胡归的肩膀道,“干得好,记大功一件!”

    胡归抱拳道,“全凭侯爷指导有方!”

    裴樾笑着砸了胡归一把道,“快去歇着吧。”

    裴樾走至囚车便向着站在两边笑嘻嘻地小兵笑道,“怎么讲燕帝关在囚车里,你们太没礼数了些,快放出来。”裴樾说话间嘴角还带着几分笑意,小兵哪能听不出来裴樾话里的意思,连忙打着哈将萧凤熠请了出来。萧凤熠早给裴樾这下气的脸色铁青,准确来说,自打他被生擒的时候,就已经变得发黑了。

    “燕帝,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真是有缘啊,不知今日,你可还要与我大齐联姻?”裴樾三句话就绕回来了,这个想娶陛下的男人,真是恨不得千刀万剐!

    “呵呵。”萧凤熠竟然笑了,他对着裴樾道,“靖北候,你可别忘了,大齐陛下的解药还在朕的手里,要想你家陛下活命,就好生送朕回去!”

    裴樾闻言笑了,“燕帝似是还没弄清楚现在的情况?现下你是阶下之囚,拿来的筹码跟本侯叫板?你若是把解药交给本侯,本侯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不愿,那你便与你的江山一起给我大齐陛下陪葬吧!”

    “裴樾,你不顾齐帝的死活了么?”萧凤熠冷声道。

    裴樾呵呵笑道,“燕帝还是先关心自己吧,听闻燕帝最大的儿子不过十岁,这可有些不妙呢。我大齐储君虽然只有八岁,可是我大齐晋王殿下与陛下情同一人,太子殿下更是晋王亲子。若是我大齐陛下去了,我大齐江山在良臣忠将的辅佐之下必定万世昌盛,可是北燕呢?听闻燕帝的兄弟萧凤煊萧大将军似乎与陛下的感情不是很好。这可不好了,到时候主弱臣强,介时本侯兵临城下,不知在燕帝九泉之后,北燕的大臣可还愿奉十岁小儿为帝?”

    萧凤熠不为所动,仍笑着道,“可是你家陛下,还有十余天的日子了,裴侯,你可还要与朕撕搅?”

    萧凤熠换了一口气又道,“听闻裴侯是大齐祯帝陛下亲自抚养长大的,情同父子,裴侯就舍得让大齐陛下这样只身赴黄泉么?”

    裴樾见萧凤熠还不放弃与自己谈条件,他也就不啰嗦了,“燕帝似是还不知道现在的局势,且容本侯与你说道说道。燕帝可还记得易州的五万齐军,昨日本侯又调了五万,如今不但易州,便是旁边的玉州,都已经在本侯的掌控中了。陛下的心腹将军段林与独孤狼犯了大错,萧凤煊想来不会放过这个将他们打落尘埃的机会,介时,燕帝陛下,不知你们北燕这兵权是要谁来掌管呢?”

    萧凤熠紧紧皱起眉头。

    裴樾接着道,“既然兵权都交出去了,那皇位还远么?也罢,就算皇位送给了萧凤煊,那也是你们萧家人,可是就是不知道新登基的燕帝,可还愿抚养陛下的骨肉平安长大呢?若是本侯,恐怕也不愿养虎为患的,更何况是萧凤煊呢。”

    萧凤熠愤然道,“裴樾,你欺人太甚!”

    裴樾闻言笑了,“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燕帝不远万里送我大齐叛臣苏潇尘出使大齐,可还记得给我大齐些许颜面?此时暂且不提,就当陛下用人唯贤,可是教唆苏潇尘给我大齐陛下下毒,怕就不是那么好说的了吧?就算此事暂且再放至一边,那燕帝口出狂言想要与我大齐联姻,这恐怕就说不过去了吧。我大齐祯帝陛下乃是大齐的国君,岂是你能窥伺的,笑话!”

    裴樾说至此处,终于变了颜色,他靠近萧凤熠道,“萧凤熠,你还是早些交出解药,若是我大齐陛下有个三长两短,本侯,我裴樾,定要让你们举国来还!”

    “来人,将燕帝陛下请下去,好好招待!”裴樾起身朗声道,一旁的侍卫旁将萧凤熠压了下去。

    一连又过了三日,萧凤熠终于忍不住了,“去叫你们靖北候来见朕!”

    守着的侍卫不屑地瞥了一眼萧凤熠,转身迅速去了。裴樾等了三日,终于等到萧凤熠的消息,他心下虽然着急,可是面上却不显分毫,仍旧缓缓去了。

    “燕帝这是想清楚了?”裴樾进门笑着道。萧凤熠毕竟是一国之君,裴樾也不能将他下狱,便软禁在了靖北候府的后院,又派人明着暗着将这院子里里外外为了个水泄不通。

    萧凤熠被囚禁了几日,脸上明显泛着一层淡淡的颓丧之气,胡子也长上来一个青茬。

    “北燕现在如何了?”萧凤熠问道。

    赵祯笑道,“也没什么,萧凤煊已经顺利接管兵权了,现下正在整兵准备南下为你报仇呢。”

    “他已经接管兵权了……”萧凤熠一阵沉默,男人都喜欢将权利抓在手心的感觉,更何况一个从质子登基为帝王的皇帝呢,萧凤熠终究道,“你当朕回去,朕保证立马将解药交给你。”

    “是吗?”裴樾笑了,他走了两步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去本侯讲条件,燕帝陛下,你似乎还没睡醒呢。这解药,便是你不给,有的是人愿意给本侯呢。”

    “谁!”萧凤熠猛然道。

    裴樾歪着脑袋笑道,“自是你的好弟弟,只要本侯帮他登上皇位,区区解药,想来他还是愿意给本侯的。”

    “你信他?”萧凤熠沉声道,“他课不是什么好人,萧凤煊是冰原上的独狼。”

    “呵呵。”裴樾笑了,“既然陛下不愿合作,那本侯也没什么好说的,明日便谴人去燕都找萧凤煊谈一谈吧。本侯又预感,您的弟弟,会很有趣呢。”

    裴樾抬步走至门口的时候,萧凤熠猛然道,“站住!”

    裴樾玩世不恭地回头笑道,“燕帝愿意了?”

    “解药朕给你。”萧凤熠终是认命一般地道。

    “从今以后,大齐北燕签订合约,北燕年年上供大齐岁币银十万两,两国互通友好,再无战乱。本侯也将归还北燕易、玉二州,亲自送燕帝回国,可好?”裴樾道。

    “你——”萧凤熠气的呕血,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国中不稳,让裴樾钻了这个空子,只能打碎银牙和血咽了,萧凤熠冷声道,“好!”

    裴樾笑着道,“笔墨伺候!”

    “是。”外面候着的侍卫忙将笔墨奉上,裴樾亲手给萧凤熠展开纸,萧凤熠咬牙写了一封诏书,言明种种,最后盖上了私印。裴樾觉得不慎稳妥,又将让萧凤熠盖了一个手印这才满意地点头道,“多谢。”

    裴樾收了萧凤熠的手书,此时才伸手要解药,萧凤熠黑着脸又写了一封手书,裴樾让胡归带着这封手书到北燕成功拿回了解药。裴樾拿到解药的时候,差点就哭了,他急忙收起解药,却还不忘问萧凤熠道,“这解药是真的吧?”

    萧凤熠没好气地道,“自然是真的。”

    裴樾却不大相信,他又找了几个北燕的老大夫,几番确认之下才将解药分了三批人马送回了京城。送药的暗卫临走前,裴樾抓着暗卫的手捞到了近半个时辰,无非是无论怎么样。一定要将解药送到陛下手上。

    当裴樾再次出现在萧凤熠眼前的时候,萧凤熠还是大吃了一惊,他惊讶道,“你没回去?”

    裴樾闻言笑道,“我赶回去也做不了什么,只要留在这里,才是对大齐最有利的决定。”

    萧凤熠竟一改前几日的颓丧,闻言看着裴樾笑道,“你长大了,以前朕还以为你只能长成京城的二世祖,毕竟前面有靖北侯府的荣耀护着,后面又有赵祯兜着,没想到你竟然又今日。”

    “陛下他真的很惯我么?”裴樾低声道。

    “怎么不惯了。当年朕还在大齐的时候,你才十几岁,成天带着一帮子小混蛋搞事,赵祯就默默跟在你身后给你擦屁股。但是真的让朕没想到的是,当年他争夺皇位那样惊险的时候,还将你送到江南。裴樾啊,朕与赵祯皆是没受过旁人护佑的人,对你这样的人羡慕得很。”

    裴樾挑眉道,“随意。”

    “你什么时候送朕回去?”萧凤熠问道。

    “本来本侯已经与你立好了条约,可是朝中的一帮大臣非说还有许多事,只得等到朝廷中派来钦差大臣再说。”裴樾颇为烦恼地道。

    萧凤熠笑了。

    裴樾也跟着笑了。

    十日后,京中派的钦差终于到了,可是裴樾自打见到钦差大臣的一瞬间,僵住了。这钦差不是旁人,正是严摇蕙,前太傅之孙严摇蕙!裴樾可还没忘自己将人家爷爷在大殿上气中风的光辉事迹。虽说陛下惩罚他来了靖北,可是靖北就是自己的责任,那那这笔账可还没算清呢。

    “严大人。”裴樾硬着头皮道。

    “裴侯。”严摇蕙面无表情地道,裴樾自己先对不起人家,此时还能说什么,忙一把狗腿样地把人请进了门,进门第一件事便是问赵祯醒了没。

    严摇蕙没好气地道,“下官来的时候陛下已经服过解药,董太医说剩下的就只是调养,假以时日,定会恢复如常的。”

    裴樾长出了一口气,嘴里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说着说着竟哭了,简直是度过了一场大劫。

    严摇蕙冷声道,“侯爷还是注意些仪容,莫要让闲人笑话了去。”说着还哼了一声,裴樾连忙道,“摇蕙兄啊,当年是我年少不懂事,铸下大错,对不起你们严家,今日摇蕙兄有什么不顺畅地,尽管向着裴樾来。”

    严摇蕙却不搭理裴樾,只道,“北燕陛下呢?”

    裴樾连忙道,“在后院关着呢。”

    “带路。”

    “这边……”

    严摇蕙来了之后,签订合约的事情也就快速解决了。裴樾与严摇蕙年少相识,一起闯过的祸不知凡几,但是因着当年裴樾气得严太傅中风一事,两人更是打了一架决裂了。裴樾来了靖北,严摇蕙去了南方游学,两人之间这心结便留了下来。先进苏家案结,真相也出来了,两家也算是对半错,不能说严太傅错了,毕竟林家除了叛国之罪外的桩桩件件皆是真的。

    裴樾又厚着脸皮亲近了几次严摇蕙,严摇蕙这才松了脸色,不再每日给裴樾脸色看了。等靖北事结后,已经又是半个月了。

    严摇蕙这日彻底结了北燕的而事后曾问裴樾为何不直接杀了萧凤熠,如果他杀了萧凤熠,萧凤煊照样也会给他解药。裴樾闻言笑了,他道,“萧凤熠毕竟是北燕的皇帝,若是他死了,就算萧凤煊再怎么不愿意,也是要给萧凤熠报仇的,介时又是一番恶战,这对大齐没有好处。更合康萧凤煊也未必是什么善茬,还不如签订合约,虽是不解气,但毕竟实用些。”

    裴樾说完后,严摇蕙静默良久拱手向着裴樾道了句,“我不如你。”

    裴樾闻言笑道,“我不能永远做陛下身后的孩子,总是要站在他面前的,以后他有什么苦难危险,我也好替他挡着些。”

    严摇蕙只点头不语。

    裴樾自从离了靖北,一路换了不知几匹快马,日也不歇地往京城赶,他从未这样迫切过,从未这样迫切地相见赵祯。他离开的时候,赵祯尚在昏眠,但愿他回去的时候,他的陛下能站在宣德殿的门口笑着道一句,“阿樾”。

    裴樾想着嘴角就弯起来了,伸手给快马又给了一鞭子。

    赵祯早就接到裴樾的书信,知道裴樾这几日便会回来,他就痴痴地在宣德殿里等着,一日总要问几遍裴侯什么时候到。陈宝德给他披上披风劝道,“陛下,裴侯就算昼夜不息来京城尚且得七日,您且在里面等等,明日裴侯定然能回来。”

    赵祯浅笑着摆摆手道,“朕躺的久了,出来透透气也好。你看——”赵祯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只有那个向着自己快速走过来的人,赵祯薄唇微启,张开又合上,直到那人走至他的身前,他才吐出来一句话,“怎么这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