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那个影帝有猫病(5)

宗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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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头顶的星空, 脚下的土地, 周围的气息与人物的一举一动……

    实际上陈溱不是一个伤感的人,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他的内心十分冷漠,周围的一切都失真,从他的身边快速地掠过, 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剪影,陈溱隐隐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质疑。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距离主角太遥远了, 一离开稚乐, 身边的事物都在虚化。稚乐是唯一,光和热从他身上散发, 那是固定这个世界的能量。他叹了口气, 长期待在稚乐身边的满足感只能短暂弥补潜意识的不信任,一旦产生疑虑,不信任的空洞便会扩大。

    他耸耸肩, 随意地漫步,目光一滞,眯起眼, 远处竹架上挂着一张妖异的鬼面,红黑交加,灯笼大的双瞳和尖锐的獠牙, 牙上点金, 镌刻着繁复的花纹。陈溱不自觉地走过去, 伸手取下来。忽然,朦胧的滤镜撤去,一切都变得写实,眼前的小二谄着:“公子,要些什么?”

    陈溱眨眨眼,一时适应不过来,那种轻飘飘的失重感消失了。

    “这个,怎么卖?”他修长洁白的手指点在面具上。

    “六文钱,您若是喜欢,就五文拿去。”

    陈溱递给他钱,将面具接过。

    低头在上面摸了摸,感受粗砺的质感。

    稚乐喜欢这种东西。

    他拿起面具对着夜空,照着自己的脸比划,贴近又挪远,反复来两下,月亮得形状透过圆孔映入眼帘,他又无聊地摇了摇,撇撇嘴笑了。

    想了想,决定回去。

    稚乐对他不满,他隐隐是知道的,原本以为是在同他怄气,过两天就能好,但是这样长久的冷处理却让他意识到,即使幼小稚乐如此地依赖过他,骄傲的雄鹰总会飞走的,自己不应该留恋,只要等到倦鸟归巢的时候,自己为他留下一个安稳巢穴就好,自己在不在,去哪里其实一点也不重要。他不再对着自己撒泼痛哭只为寻求一点关注,是因为他不需要了,不需要他的稚乐,其实一点也不可恶。

    这都是人之常情啊,孩子离开父母,夫妻离开伴侣,人生总有一种方式告别。

    他歪着头,摸着手中的面具,突然有点想哭。

    眼前在模糊,人群虚化色彩斑斓的水流,缓缓流淌,少年人在这无法挽留的逝去中诧异四望,婆娑的目光扫过模糊的身影,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逐渐混入了人潮。

    远处的男子僵硬地看着这一切,陈溱就这样,在他眼前消失了。

    他张张嘴,想叫住他,就像白天在屋子里一样,想说:“我陪你吧。”

    他冷冰冰的,私心里却是想讨好他的。

    可是,还没有开口,人就不见了,仿佛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却在催促他。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

    他一路跟着陈溱,看着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稚乐从未看到过他如此茫然的背影,因为陈溱总是笑的,仿佛天塌下来也能承担,然而稚乐害怕这样的兄长。

    因为渐渐地意识到,如此优秀的兄长总是随时随地施舍着他的善意,自己想要藏起来的好,人人都可以得到。如此一想,便觉得心碎难补。

    但是陈溱喜欢好孩子,眉眼干净,笑得天真无邪,总偶有骄纵,也愿意包容。他也希望自己是这样获他亲青睐的人,可早在遇见他之前,他就不是了。

    稚家的那个小儿子,睚眦必报,稍有不慎便会露出贪婪的本性。

    那些人的声音还回荡在而边,他一向不屑一顾,是啊,那又怎么样呢,喜欢什么就应当放进肚子里藏好,他的好东西不多,唯他而已,仅仅只是想将兄长藏好罢了,但即使是这样,也如此困难。

    他拼命想变强,没日没夜地研习功法,为了获得更加精纯的灵力,忍受着高端功法将他从前偷学来自保的功力逼出体内。就像万千把铁锥一寸寸敲击在骨头上,他要碎成一万段了,但是陈溱就躺在身边,他只要蹭他一下,就觉得还能活下去。

    活下去真的是件美妙的事情,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遇见什么,也许是那些切割你的恶魔,也有可能是一个漂亮的人,他对你笑一笑,你就把什么都忘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然而总有人要插进来,他不明白为什么陈溱执着于救人,他从来不将做好事挂在嘴上,却总有一套自己的准则,所以当他低声下气地讨好道:“我们将衡秋留下来吧。”

    稚乐的心都在发颤。

    他仿佛预想到他们之间的未来,一个又一个的可怜人加入进来,一个又一个地分割着陈溱的善意,留下可怜兮兮的一小块递到他的面前。

    肆意嘲讽着——稚乐,你知足吧!

    可是为什么呢?他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呢?多年的磨难早就让他变成了一个狠辣的人,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救了,在陈溱的善良笼罩下,他又变回了那个跪在冰冷池水里,吃着残羹剩饭的懦弱孩子。

    他不能变坏,可是也不能变得更好,在这进退维谷之间,他决定好好地惩罚陈溱。

    这也是给自己的一个机会,尝试着,做那个主动冷落的人,离他远一点,让小缳与衡秋离他远一点。

    他一直静静地看着,以为会看到失魂落魄地陈溱,但是却看到陈溱。

    决定放弃他。

    恐惧从足趾尖爬上他的身体,亲热地搂着他贴面微笑。

    他半晌才慌慌张张地追出去,一路上跟着陈溱,看着他漫无目的地乱晃,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决定好好地道歉,他得让他哥哥原谅他。

    看着那修长的身影穿梭在密集的人潮中,可是却像光一般突兀,他看见他在街边停下,眼中这才有了神采,纤细的少年对月举起面具,侧过脸时,虔诚而天真。

    他为什么要看月亮呢?明明他的眼睛要比月亮好看。

    可是这好看的人,却像月下妖精一样,倏地消失了……

    “说来甚是古怪,他杀了我的狼,我竟一时糊涂没有责罚,反而将他调到身边悉心栽培,你须知这么大的孩子,有此般魄力与勇气实为难得,我本是惜才之人,故而尽量周全,衣食住行无一不亲自着手,”云轻眯着眼淡淡道,“有些事只怕你也知晓,我晋升超灵之体已有数年,日子悠长无趣,所以遇到一个有趣的孩子,便忍不住有些心动,道心动摇……只是当今的道已不再是多年前求得清心寡欲,所以我即便放纵一回,族中长老便放任自流随我高兴。”

    他说了一半,看着陈溱黑白分明的眼睛,懒洋洋笑了一下。

    陈溱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咯噔下沉,觉得怪怪的。

    “所谓栽培,便是我读书他斟茶,我睡觉他打风,说来说去,便是做个奴才在身边伺候。他身上没有灵气,我便助他引气,一点点灌进去,再教给他一些拳脚功夫用于防身。”

    云轻眼中笑意渐深,不怀好意地看着陈溱。果然,他下一秒就开口,“他使得最好的一招便是杀冯庆的一招,取最刁钻的角度,轻而易举便能击穿他的头盖骨。”

    陈溱脸色难看,云轻便继续说:“可惜,他对我虽有所图,却不是图我的人,图的是我的功法,我的法宝,你可知道叱念印?”

    云轻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掌一翻,掌心之上便出现了一团银蓝色的光,四四方方的印章以一只角立着,高速旋转,印身周围是凹凸不平的梵文。

    “归魂魄,肉白骨,这只印章乃是我精血所化,他也要夺去。”

    陈溱表示,他一定是看了假的世界大纲,怎么渣攻还是受委屈受得最多那个?

    陈溱:云轻有没有说谎?

    710:呃,我最近在更新系统,查不出来。

    陈溱:呵,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云轻眼角微扬,伸出手在陈溱脑袋上一挥,陈溱就觉得眼前黑了一个度,他听见小老虎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尖叫一声。陈溱猛地缩了紧身体,恐惧地看着云轻。

    然而云轻却像个无知无畏的孩童一样,淡淡地看着手掌中地一丝白色光晕。

    “你体内的东西是灵兽么,一只幼虎?”

    陈溱脸上呆滞,心中波涛汹涌,他大声叫着系统,对方却不回应,最后才在他本体的角落里看到那只毛发怒张,瑟瑟颤抖的老虎,原本神气活现的家伙,肉眼可见地萎了。

    “你怎么样?”

    小老虎奶声奶气地说:“他发现我了。”

    陈溱内心是崩溃的,他好歹是看了多年小说的死宅,常年混迹于终点**等各网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辣鸡的系统。

    他只能安抚它:“你给我冷静一点,实在不行准备好安眠药,我上次怼完冯庆还剩了一些。关键时候别软,否则他拿我去祭天,咱俩就一起共沉沦。”

    “溱溱,我害怕。”

    “我也怕呢,憋说了。”

    脑袋被轻飘飘地拍了一下,陈溱猛地回过神来,面前的云轻神色安然,没有要干架的意思。

    陈溱往后挪了挪。

    “你不必害怕,我怕不会伤你。”

    云轻的手指灵活地弹动,那一小团气就在指尖跳跃。陈溱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不过笑一笑,眉宇间还有点得意。

    陈溱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马车在空中疾驰,周围是飒飒的凉风。星辰闪烁,看起来格外美。

    陈溱心里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完全没有办法掐灭,他盯着假寐的云轻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说:“云庄主,我觉得你看着眼熟。”

    “怎么个眼熟法?”云轻睁开猫瞳般的眼睛问道。

    陈溱嘴拙,不知该如何形容。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他对云轻没有想象中畏惧,如果认真观察,就会发现他举手投足间根本就不是一个暴戾的人,眉宇间冲淡,言谈里虽然有些冷淡,可是却拿捏得尺度刚好,不会对人造成不适。如此说来,他和稚乐之间,倒的确是一对良配。

    陈溱摸摸鼻梁,转眼去看窗外的夜色。

    乌云卷在一起,看来要下雨,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没回去,稚乐是不是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