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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 马上去化妆间。”
杨凡顾着脸上的妆和他赔不起的衣服拼命压制泪水，吸吸鼻子想让自己自在点, 泪水和烟气的混合令他从喉头升起一阵恶心, 忍不住趴在马桶边干呕除了中午喝的水再没有东西, 模特这一行格外注重饮食, 纵使宋柏拼命给他补, 他也不得不用在夹缝中求保持。
十年，他那一辈子有几个十年？
杨凡想起《云颠》的导演和自己是旧相识，而他当时正处于舆论的刀刃上逃不了，导演有意帮他甚至为表诚意给出了男二位置，可张博在一番云yu过后亲着他耳根说：“杨凡, 你觉得《云颠》里男二的角色我演怎么样？”
杨凡眼皮一抬无力道：“挺好的, 剧本也好, 你喜欢？”
“我一直想和他合作，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争取到机会。”张博的眼神很亮像是天际最耀眼的那颗星, 事实上他后来也真的成为了最耀眼的那颗。
他不想和那眼神对视觉得有些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但自己不愿意去面对, 手机里还有着和导演的聊天记录, 或许是他的犹豫惹来男人的不满，自己双手被禁gu着然后强行抬起下巴, 一阵天翻地覆最后腰疼到不能呼吸。他们做的次数频繁可杨凡发现自己总能在里面找到不一样的感觉, 他后来想了想那大概就是爱，只是后来就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张博不爱他。
他放弃了男二位置, 其实杨凡清楚男二的人设完全是按着自己量身定制的, 那时的张博说不上是大咖但也能算是影视一哥资源不断, 他犯不着和自己抢角色。
杨凡是个聪明人，可身处爱情中的人都是傻子，角色的忍让就代表奉献自己的未来，张博凭借《云颠》中的角色成功挤入电影摆脱视哥头衔，一帆风声水起想见面变得格外难。
经纪人指着他鼻梁大骂：“你他妈是不是傻，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快没救了的地步吗？这么好的资源竟然拱手让人你是不是想不干了！”
杨凡忍着：“没事，还会有机会的。”
“放屁，圈里从来不缺漂亮人，今天你火明天他火，你不火了想再出头就要被人睡，杨凡你觉得张博会跟你在一起吗？”
会跟他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他每天都在问自己，每次都让他感到心寒。
他和张博之间再也没有爱情的激情了，经纪人放弃他的那天说：“杨凡，我亲眼目睹了一只高傲的白天鹅如何拔光自己的羽毛，真是三生有幸。”
杨凡望着烟头上的雾气陷入回忆，短短几秒就跟走了十年的过场似的，每一帧的画面都看的清清楚楚，他的呼吸逐渐缓慢下来，盯着烟头看它捻在地上发出‘呲嗞’声，嘴角扯出蔑视的轻笑再抬头时哪有刚刚惊慌失措的样子，对着镜子擦干嘴唇倒显得更加红艳如同鬼魅，眼神清冷仿佛回到了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孤傲新人。
张博听出来有人在隔间里情绪不对，想起刚刚借打火机的声音有些轻柔，他闭眼回味大胆地想会不会因为失恋了进错厕所的美人。
洗手准备出门不料厕所门先被人大力推开，门风逼迫他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杨凡在不在！”工作人员显得很急，看见张博明显愣了一下立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急着找人。”
张博脸上挂着浅笑：“没事。”
“诶最后一次彩排了怎么见不着人，静姐那边也找他呢。”
工作人员无意间的吐槽引起了张博注意：“你说的是贾静？”
“对啊，杨凡是静姐带过来的模特，就是那个连拍九套设计的人。”
哪里用得着他介绍，贾静这次大成本大制作竟然用了国内不入流小模特的事早在网上传开了，贾静虽是服装设计师但和知名时尚杂志BS有长期合作关系，其中两张还做了杂志内页展示，这对一个小新人来说是多么大的殊荣。
他是有听助理说过贾静把人带来参加节目了。
“真是急死了，负责伴舞的人明明看见他往厕所这来的。”
张博狐疑地把头转向厕所里间，有个大胆的想法出现。
现实并没有让他胡思乱想多久，在冲马桶的水声中门开了，青年个子不矮看着少说也要180，脸上化着妆很柔和，只是眼神犀利像是炸毛得刺猬谁都近不了身，衣服繁琐的原因走路很慢，他倚在墙边说了一句：“是你。”原来在隔间的是你。
工作人员看看大咖再看看杨凡顿时摸不着头脑，咋么地，后台这么大？
杨凡看也不看那人，“我之前有点不舒服，对不起。”
“没事没事，赶紧走吧。”来不及八卦人家后台了，小哥对着对讲机吼了两句赶紧带着杨凡去后台。
杨凡经过张博身边时目不斜视，一副眼高于顶的神态是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像这种气质高冷的冷艳美人还真没法和刚刚隔间里小兔子想象在一起，张博目送两人离开摇头笑笑，往休息室走时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八卦很多，年纪上写着22岁，张博算算自己大他7岁，再看看杨凡就不免有些看小孩子的心态，初来乍到的小孩为了不让人看低总会故意挺起腰板或者搞出小动静试图英气大人注意，有什么不同？
不过长得还真是……漂亮。
饶是张博看惯了漂亮人的眼都没法相信那是男孩子，一看就知道没有整过容的脸当然有不足但胶原蛋白充实自然，那点瑕疵都成了点睛之笔，化着妆但又透着英气不会娘化，和外面装腔作势的又是另一种层次。
“还真是鲜肉倍出的年月啊。”
杨凡赶到后台正撞上贾静，贾静拉着他讲上台事宜再三叮嘱生怕会出意外，毕竟直播出点事不能撤回。杨凡认真听着摆足低姿态，“嗯我会记得的。”
“到时会有粉丝互动环节，没有提前给剧本，可能会问到你到时该怎么回答需要你自己考虑清楚。”
“没问题。”杨凡记得这个节目一直都有，然而到后几年就开始有剧本有演员了。
慢慢走过舞台也不过一分钟多点，杨凡从出场到结束一直冷着脸，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没落下来自观众席的惊叹声。
“哇是他诶！”
他走下来时就是主持人出场，贾静讲解设计构思时又把杨凡请了上去，这次他带着笑第一次和台下的观众打招呼。
“大家好，我叫杨凡。”
“天哪这么好看竟然是男孩子！”说话的是香蕉台主持一哥，杨凡对他点头笑笑，台下女观众比较多顿时热浪翻过一浪都是激动脸，八成也没想到离开PS的网红竟然真长那样。
观众席有观众演员但真开场时也有真观众进入，大家看见杨凡的反应完全是花痴状态，这把贾静吓了一跳又不是很意外，只是在没人时朝杨凡眨了眨眼。
杨凡基本上没有话要说，张姐给他卸妆时嘴里没停：“好多小姑娘喜欢你。”
“现在大家都喜欢瘦弱型的男生。”
“你也不是很瘦弱，是颜值太高了而已。”
杨凡道：“颜值不代表一切，实力才是硬道理。”他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张姐顿了一下才接上，“你说的不错，路还长着呢。”
就跟蹭红毯一样，杨凡蹭着贾静才得以呆台上那么久，他没指望就靠着上一次节目就火，现在安安静静呆在最后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听主持人吹牛，本以为会一直安静下去没想去观众互动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他。
杨凡不甘心：“太不给面子了吧，我都伺候到你跟前了。”
说到这，宋柏从菜单里抬眸面色复杂，盘子肉串表面一层厚厚的辣酱红红火火，他不由自主吞咽一口口水，拿起它猛地闭眼全吃了下去。咽下去时仿佛也跟着失声，几乎是从心口传出那股恼人的辣意，宋柏低头捂住嘴：“水……”
“快喝。”他早就备好了。
当地的辣堪称一绝，一丁点都能让人哈气受不住更别说一层辣酱搁上面，宋柏忍得眼眶都开始发红却还是不吭声，杨凡看着很不痛快索性坐到他那边质问：“你为什么不说你不能吃辣。”
“只是不常吃而已。”
“胡说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跟十年后的你简直天差地别不是一个人。”边抱怨边倒茶，杨凡嘀嘀咕咕突然感觉有道火热的视线落自己身上，糟糕。
“什么十年后。”
杨凡握茶杯的手抖了抖，冲宋柏笑：“我做了个梦，梦到你十年后不止事业有成而且帅气英俊又很多美女追你。”
这种胡话宋柏是肯定不信的，只当杨凡是少年心性，皮相好看或者有特长的年轻人或恃才傲物或放荡不羁，反正都是有傲气的，“你才是胡说八道。”
“爱信不信，我的年龄可比你大多了。”杨凡说这话时持着三分认真七分调侃，只是眼珠子神采奕奕颇有得意的意思。
宋柏脸色的潮红褪去恢复正常，喉咙发麻干涩问：“多大？”
杨凡做出三三手势：“33.”
“你今年才22.”
杨凡不想谈年纪了，假如露陷就不好了，他夹起肉片就往宋柏嘴里塞：“吃你的吧你。”
怒目瞪视表情生动，宋柏回想班上几个女生暗地里的谣言，觉得现在不攻自破。
“她们说你有整容过。”
“我哪有钱去整容，她们这是嫉妒阿爸的美貌诋毁我。”
宋柏往桌上快空的酒瓶看了看，嗅嗅缠绕周围的酒气权当杨凡喝醉发酒疯，一个人喝醉时最傻，宋柏学杨凡撸根辣肉串送过去，也许是第一次干坏事他有点紧张：“吃肉？”
杨凡正处迷糊中看不大清楚，听说是肉也没细看张嘴就吃，可就在宋柏忐忑的眼神中他暂停住突然笑着扑过去：“你还想骗我？修炼几年再说。”说完趴他胸口不想动了，往上爬了些又用头蹭蹭找寻最舒服的位置，“我想睡觉了。”
所幸他们是在包厢吃，宋柏张着手动都不敢动，身上肉团蜷缩着不多久就听见浅浅的呼吸声，他想起昨晚杨凡拍照拍得很晚才回来，闭着眼睡得很不舒服。
他们脸即将贴着，宋柏看着干净睡得乖巧的杨凡心中一动，心尖酥酥麻，手慢慢摸向青年发顶拍抚传出摩挲声，杨凡的头发属于中长又带点自然卷，听说是为了拍照才留的，手指被发尾绕着像被撩进心里，宋柏产生种做贼的心虚感庆幸杨凡说睡就睡。
杨凡接近他有什么目的，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有什么目的，没有一个理由能说通，难道仅仅是为了和他做朋友吗，不，是好朋友？
他注意到杨凡是因为长相，男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其实没有几个男人能轻而易举的接受，班上的其他男生有时也会在杨凡不在的时候开玩笑说哪一天喝醉把他给干了可就不好了，那天杨凡恰好有去上课虽然最后迟到，可也正是因为迟到才让他听见了那几个男人的谈论，当他转过头看时见到的就是杨凡把其中一个男的摁在地上打，面色凶狠双目通红，那个男生被打断一条肋骨，父母闹到校长那索要说法顺便诈钱，他没刻意去关注只是吃饭时听别人说杨凡被记了大过，然后几夜都不曾见到杨凡回宿舍，身为舍友就算不去关注也会察觉，而宿管阿姨早就见怪不怪了。
再见到杨凡时他化着妆更加……女性化……，他是不想用女性化形容杨凡的，但似乎也没有词能准确的给对方用，他看到杨凡打开书包拿出了两万块钱。
他记得有次去辅导员办公室时杨凡正在受训要求叫家长，他觉得现在进去不合适就在门口站了会，杨凡说：“我家人全死了就剩我一个。”轻飘飘的一句话毫不在意。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跟杨凡讲话，他低着头把黑色U盘移过去：“这里面是那天的录音，那几个人嘴里很不干净你可以给校长听。”
听说那男生的赔偿没有如愿，本来这事闹到校长那就很让他生气结果事件反转更加不爽，他以校长的身份维护杨凡，如果还想再闹大可去警察局，有录音在手倒要让所有人听听是谁的错。这事最后不了了之，那个男生没有记过最后是全院通报批评。
杨凡对他说了谢谢，后来他发现杨凡有个叫贾文的朋友，听说他们是不打不相识但看杨凡的意思好像挺防贾文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一丝窃喜。
果然，男人间能用拳头说话的就少用嘴。
他开始注意杨凡注意他去哪，刻意渐渐变成有意，等到察觉自己有病赶紧远离，然而杨凡从那场小车祸事件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对自己热情到他措手不及。
舔舔嘴边还残留着辣味，宋柏那池沉稳如同死水的湖终于泛起点涟漪，他穿上鞋背起杨凡去结账。
“一共是329元，请问您是现金还是……”
宋柏示意收银员小声点，“刷卡。”转头看向剩余很多菜的桌子，他往上托了托杨凡犹豫很久才打消打包回去的念头。
会被杨凡嫌弃不说，宾馆里没冰箱拿回去也是得扔。
杨凡睡得正香感觉自己在登山，然后突然地震了吓得他赶紧抱住大石头，没想到那块石头还挺热乎。
殊不知宋柏被他搂得差点断气，卡着脖子走了半天最后忍不住拍了几下身上人的屁股：“杨凡。”
杨凡没醒，呜咽两声再蹭蹭他脖子卡得更紧了。
贾文自认是个优秀青年爱恨分明，害旱鸭子落水的人虽是他姐吧可怎么说都是一家人，那帐分下来算多不好，他从杨凡回宾馆那天就守着结果第二天他去拍照了，第三天从大清早起就见不到人，而最让他生气的是同时不见的还有宋柏那个神经病！
为什么叫他神经病，因为他从来不借别人作业抄！从来不借！
“妈的就不信蹲不到你。”贾文真蹲在地上，手边拎着杨凡最爱吃的提子，为表歉意他这可是特地守着水果摊买的最新鲜的那几串！
“呦贾文你干嘛呢，不会是等杨姐吧。”
贾文怒视：“再这样说信不信我打碎你的牙。”
有些人叫杨姐纯属是开玩笑，而有些人就纯属带着恶意不怨杨凡不爱听，就连他听了都来气。
等到天荒地老夕阳西下，终于看见人回来了，贾文立马冲上去想发火问是不是有了男朋友就不记得朋友了，这男朋友和朋友就相差一个字，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谁想刚走进就接受到来自神经病的冷眼，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不敢和力气大的人硬碰硬，当初和杨凡大打架就是看他瘦不拉几一定赢，结果真是用行动和血与泪证明了人不可貌相，自个被打到哭爹叫娘。
“你们去哪了啊。”
宋柏冷冷扫过去：“吃饭。”
贾文跟着进屋放好水果：“哼，不公平待遇等我……诶诶你他妈推我干嘛！”
“啪！”门关上了。
贾文呆滞着思考人生后知后觉这是被人赶出来了，“卧槽！宋柏你神经病啊！”
门被打开一条缝。
“……你……我……”骂人逮个正着，贾文僵着身子乱动呃了大半天。
宋柏剪过头发少了之前的沉郁之气，眼神冷静地看着贾文像是被打扰睡觉即将喷火的人。
贾文后背一凉不敢造次赶紧灰溜溜逃走，走到楼梯口提醒自己为什么要怕？踢着墙骂了宋柏几句决定去贾静那寻求安慰。
贾静怎么说都是事业有成的女精英，哪有兴致处理小孩子之间的事，听完弟弟话啥也不说踹着屁股把人往外赶。
“我还要设计图稿少在我面前晃荡，自己玩去。”
“我一定不是你亲弟弟。”
贾静叉腰站在门口：“你是咱家门口的垃圾桶里捡来的。”
贾文：“嘤嘤嘤嘤嘤嘤。”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杨凡发誓他并不是故意想翻白眼只是习惯了，眼神向旁边斜去，唇边勾起明明是笑着可谁都觉得不好接近，他把碗往前一推，“我不吃了。”
宋柏看了看剩余大半的饭菜再推回去，语气中含有不容人反驳的威严，完全把身边的女生不当回事：“你在外面也没怎么吃，吃完。”
“你还装。”
其实按照宋柏的性子未必忍不下去，陈诺在这等着不过是脸面作祟索要一个说话和台阶，可他却不愿意给，一来不熟，二来……他伸手握住杨凡的手表示安慰，随便走到哪个窗口刷了两个饭盒钱，面不改色地把他们没有吃完的饭打包好连口汤都不剩，而碗筷在桌上摆得整齐。
陈诺的脸这时已经青紫间摇摆，身子不稳幸好旁边好友扶着。
或许是猪队友看不下好友受委屈，挺身而出指责宋柏：“你要是对陈诺不感兴趣为什么吊着她。”
看到这里，杨凡啧啧称奇想鼓掌叫好，看不出啊宋柏还有一段桃花，虽然这桃花开得有点次但也算是一朵花。
宋柏闻言只想喊冤枉：“要不是你说出她的名字，我都不记得她叫什么，在我眼里她只是同学，普通的同学普通到属于路人行列，我每次和她的合作都是系部活动不得不在一起，她在我身边能力差说话饶舌总说错话，每一样都碍事对我来说你陈诺没有优点，而你今天的这些话又彻底刷新我对你最后的那一点同窗之谊，你公私不分做事不经大脑。”宋柏的眼神冰冷，轻飘飘从陈诺黯淡失色的脸上划过，声音里掺杂着不耐烦，“没有任何吸引我的地方。”
“那男人对你就有吸引力了！”陈诺不由自主吼了出去，她默默喜欢了宋柏6年不甘心这么轻易的拱手让人，她想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青春总得捞回点，但杨凡不是外面娘娘腔的小受一点都不柔弱。她咬紧下唇才忍住想哭的欲望，宋柏表现的自然无比看不见其他人。
“他全身每一点都在吸引我。”
她低头呜咽几声终于撑不住拔腿走人。